窗外的梧桐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,我望着书桌上那本翻旧的《菜根谭》,扉页上"宠辱不惊,闲看庭前花开花落"的批注突然跃入眼帘。这行字像一簇微火,照亮了我记忆中那些被焦虑灼伤的夜晚。
记得高三模考失利那天,我攥着试卷在操场狂奔,直到喉咙发紧才肯停下。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,远处篮球场传来此起彼伏的喝彩声。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人生就像这起伏的跑道,有人冲刺时如离弦之箭,有人则更适合在弯道处积蓄力量。就像苏轼在《定风波》里写的"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",真正的从容不是没有风雨,而是风雨中还能品出茶香。
去年在杭州灵隐寺遇到的老僧人,让我对平常心有了新的理解。他正在给游客讲解"吃茶去"的禅意,说这四个字里藏着整个宇宙的智慧。我注意到他布满皱纹的手掌正托着青瓷茶盏,茶汤里浮沉着几片舒展的茶叶。他说:"年轻人总把人生当成考试,其实生活本身就是一壶茶,要慢慢品才能尝出真味。"这句话像一瓢清泉,浇熄了我胸中躁动的火苗。
最近在整理旧物时,翻出高中时写满批注的错题本。那些被红笔圈出的错误,在如今看来竟成了最珍贵的成长印记。就像王阳明在龙场悟道时,把满腹的功名焦虑都抛进了赤水河,反而悟出了"心即理"的至道。这让我想起陶渊明"采菊东篱下"的淡泊,不是逃避而是选择,是看清了生命本质后的主动舍弃。
周末去郊外写生,偶遇几位退休教师带着学生在溪边写生。七十三岁的李老师握着画笔,专注得仿佛能听见松针落地的声音。他告诉我年轻时总担心画不好,现在才懂得"下笔随缘"的真谛。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在芦苇丛中,突然明白平常心不是消极的躺平,而是像溪水般顺势而流,既不抗拒山石的阻挡,也不抱怨河床的狭窄。
暮色渐浓时,我合上笔记本望向窗外。楼下的咖啡馆亮起暖黄的灯光,街角面包店的香气飘散在晚风里。这些平凡的场景里,藏着最动人的诗行。或许真正的平常心,就是像《菜根谭》里说的"宠辱不惊,闲看庭前花开花落;去留无意,漫随天外云卷云舒",在喧嚣中保持内心的澄明,在无常里守住生命的定力。就像此刻的我,虽然还带着未完成的论文和待处理的报表,但茶凉了可以再续,路长了可以慢慢走,人生这场马拉松,重要的不是瞬间的冲刺,而是每个脚印都踏得踏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