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黏在柏油路上,我攥着妈妈给的五十元零花钱,跟着表姐小跑进游乐场时,连校服领口都沾上了草屑。检票员阿姨用红笔在门票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,那抹红色在绿叶掩映的旋转门前忽隐忽现,像游乐场的第一颗糖。
过山车轨道在头顶划出银亮的弧线时,我的掌心已经沁出冷汗。表姐把安全带系得紧紧的,马尾辫随着车身剧烈摇晃。"闭眼!"她突然大喊,我下意识捂住眼睛,却听见金属摩擦的尖啸声刺破耳膜。当惯性把我抛向半空,风灌进校服领口,远处摩天轮的彩灯像散落的星星,我忽然想起上周数学考试时,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的歪斜抛物线。
旋转木马叮叮咚咚的八音盒声里,我数着彩灯转动的次数。穿蓬蓬裙的小女孩们踩着水晶鞋旋转,发梢的蝴蝶结随着音乐忽高忽低。表姐突然把我拽到最前排,她亮出存了三个月的硬币:"这次换我带你飞。"当旋转木马突然加速,我看见她发红的耳尖和嘴角扬起的弧度,像极了童话里偷走星星的精灵。
摩天轮最高处的风把头发吹成凌乱的海藻,表姐的尖叫和我的笑声混在一起。我们数着脚下掠过的街道,便利店玻璃映出两个并排的影子,像被时光按下暂停键的琥珀。当最后一盏彩灯亮起,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团:"猜猜我藏了多久。"展开是张泛黄的游乐场门票,背面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"下次要坐过山车"。
暮色中的出口处,卖棉花糖的大叔正把最后一串糖丝剪断。表姐把最后两颗橘子汽水递给我,塑料瓶在指间转了三圈才打开。归途的公交车上,我舔着黏在嘴唇的糖霜,突然发现车窗倒影里,两个依偎的身影正被晚霞染成橘红色。原来那些尖叫与欢笑,最终都会沉淀成记忆里最清甜的琥珀。